Saturday, March 17, 2018

蚊子國的領袖如何產生?



蚊子吃什麼? 牠們為什麼如此混帳?且讓我以這兩問破題。

蚊子吃血的說法當然是錯誤的。牠們靠血滋養或孵化蟲 卵之類該死的東西,但牠們本身並非以血為食。牠們吃塵 蟎,或者光吃灰塵。

所以蚊子說不定吃素囉?呃,這聽起來就有點諷刺了。

不然蚊子到底吃什麼啦?

憑良心講,關於蚊子習性的一點一滴,我從高中的生物 課之後就沒有任何斬獲。而我現在又快被這些小不溜丟的 混帳東西給煩死,根本沒心情上網蚊子東又蚊子西地查找資料。

其實夜復一夜,就在我即將入睡之際,房間裡老會出現 那麼一隻蚊子開始騷擾我。是,我們洗衣服的陽台是有一 群蚊子在那邊飛來飛去,電梯旁的走廊也總有個七、八隻蚊 子,但每每到了我快睡著的節骨眼,就絕對會有一隻蚊子朝 我飛將而來。

我的問題是:牠們是怎麼決定該誰進我房間的?牠們難不成還有民主素養嗎這群混帳東西?

具有民主素養的素食者兼吸血混帳。這種組合乍聽之 下,也不是那麼自相矛盾。

我對那唯一一隻飛進房間的蚊子非常敏感。沒錯。我遠 遠就能聽見那翅膀在一片漆黑之中拍振的微弱聲響。早在 牠飛到我身邊之前,我就曉得牠進了房間。而當牠飛過我的 臉,即便是從我臉上三呎的半空中飛過,我也感覺得到兩頰 空氣那微乎其微的流動。

那感覺挺宜人的其實。

不過,只要我下床開燈,打算找到牠並且宰了牠,牠又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就我個人經驗來說,唯獨台灣的蚊子會搞這種把戲。牠們該不會已經和供血主要來源的人類發展出共生關係了吧?我想是的。相形之下,美國或俄國的蚊子簡直是蠢得可以。

如果我能跟牠說,就跟那隻飛進房間的蚊子說好啦手讓你咬啦咬完了就快點給我滾蛋— 我會開口的。可我該怎麼告訴牠?牠們蚊子都講哪國話?依我看,應該是某種瑪雅方言。但我也在猜就算我真的開口,牠老兄恐怕也沒這麼好打發。牠咬了我的手之後,可能還會在我跟我太太周圍嗡嗡嗡吵個沒完,繼而讓她在漆黑之中亂揮亂打、哼哼唧唧,繼而讓整個情況更加失控。無論我瑪雅話說得多流利,牠都不會聽從我的提議啦因為牠很高興執行大夥兒推舉牠執行的任務嘛:當個煩死人的小小混帳東西。

我現在是近視了,但從前年紀還小眼力也好的時候曾近距離觀察過蚊子的模樣。我記得牠們上半身覆蓋著褐色的軟毛,看起來有點像是會吸人血的迷你鹿。

至少在威斯康辛,在我自小生長的地方,蚊子是有體毛的。

我的問題是:人的個頭究竟得多矮多小,製作蚊子皮草大衣才是一件符合成本效益的事?如果人只有兩三公分那麼高,差不多就挺適合的吧。不過這麼一來,我們就得舉槍射下在空中高飛的蚊子了;我們會開始獵殺蚊子。

話又說回來,假使我們的身高只有三公分,大概也沒多少閒情逸致考慮添購皮草大衣之類的奢侈品。我們會因為螞蟻而整天擔驚受怕。

現在是半夜一點四十分。我已經下了床,留我太太一個 人與那隻蚊子共處一室,也已經坐在書房的電腦前,與另 一隻該死的蚊子相為伴。說不定這隻就是牠們選出來的副總統。

那就抱歉了,因為我剛宰了這位副總統。很殘忍,我知 道。我又怎麼下得了手呢— 天天剷除幾隻可憐的混帳東 西,卻連人家的語言都懶得學?仔細想想,蚊子也挺冤的。

對,我也很清楚叫牠們「混帳東西」實在不太好— 並非因為牠們理當配上比較高雅的稱謂,而是因為會咬人的蚊子都是蚊子一族裡的女性,剩下的男性就只會賴在沼澤地裡看報紙。而「混帳東西」這個貶義詞多半用在男性身上,我一直叫那些女性蚊子混帳東西似乎有失恰當。

但我希望這是一篇女性主義的作品。

枚德林
寫於二○一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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