牠們盯上我了。這事今天又上演了一遍。恐怕要不了多久,我連在此大聲疾呼都辦不到了。
但,無所謂吧?反正本來就沒幾個人會聽我的勸吧?
不過,我就再拚一回好了。這是我的最後一擊— 為我千千萬萬的人類同胞。
在今天之前,我通常會用謙恭有禮的語氣間接表達我想警告各位的事,也會把重點放在相對次要的問題上:狗乎,貓乎— 孰為人類適合豢養的寵物。眾所周知,世人有「狗派」和「貓派」之分,而我先前投注了這麼多心力,就是希望能一語驚醒夢中人— 我想讓那些貓派就飼養寵物這點重新思考自己的選擇。我想助他們擺脫對自己朝夕相處的這種不潔生物,所抱持的不實妄想。
「貓是我們可愛又聰明的同伴。」他們通常會如此堅 稱。「再說,貓比狗有個性多了。」
嗯哼。吃不到法式香煎橙汁鴨胸,馬鈴薯泥也好。
「這樣吧— 」我會這麼開始。「咱們來進行一場小小 的思考實驗。要玩嗎?」
「好啊。」
「地點是你家客廳,差不多三更半夜的時候。現在,有個嗑了藥的小鬼闖了進來。就是那種癮君子急需買藥錢時,只好隨機闖入民宅洗劫的情況。這傢伙手上拿著輪胎扳手;他打算先打爆你的頭,再搜刮你家裡的現金或任何值錢的東西。好了,為了進行這項實驗,我要請你試想你養了一條狗當寵物。可以嗎?」
「沒問題。」
「告訴我,那個小鬼撲向你的時候,你的狗會怎麼 樣?」
「發瘋似的狂吠啊!」這位愛貓人士說。「我的狗會想盡辦法要咬他。」
「我想你說得沒錯。是的,想當然耳。現在呢,請你就以上情境試想一下:當你養的是貓不是狗,那你家的貓看到那名侵入者握著輪胎扳手朝你逼近時,牠會怎麼做?」
「呃......」愛貓人士一時間答不上話了。
「不確定嗎?讓我告訴你這隻貓會採取什麼行動。牠會察覺到事態的危險,於是趕緊躲到沙發後面去。對吧?」
「這個嘛......」
「等到那名侵入者把你幹掉,也拿了你的現金和信用卡一走了之— 換句話說,一切都風平浪靜了,你的貓才會從沙發後面走出來看看你的情況。接著,牠會舔舔血,再觀察一下你的模樣。片刻之後,牠就會吃起你的臉來。」
「喂,你這話就說得太過分囉!」愛貓人士通常會在這個時候出言抗議。「我的貓很愛我!我是說,如果之後都沒人來處理死者的屍體,那狗肚子餓了也會吃自己的主人啊。這種事,狗也不是做不出來的!」
「或許你說得對。不過這當中的區別就在於狗會等個兩三天,等牠真的餓到受不了才會下手— 反觀你家的貓,牠可是會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就把你的臉啃得一乾二淨。我敢拍胸脯保證。而且,不管怎麼說,我的重點應該非常清楚了:你的愛貓壓根沒想過要保護你。牠就顧著躲在沙發後面,只求自己毛茸茸的小屁股可以全身而退。所以囉,從這件事看來,我們就知道貓很— ?」
「我不知道......很聰明?」
「嗯哼。史密斯幹員不也聰明得很,但這不表示我會想跟他同住一個屋簷下。」
「無論如何,你說的這件事是不可能發生的。」愛貓人士如此論斷。「而且我也無法斬釘截鐵地說我家的貓絕對不會為我挺身而出。世事難料嘛。」
「對。你的貓說不定會站出來保護你。對。」
我有時也會提出不同的情境:假設有位愛貓人士正和她家的貓在客廳裡看電視,卻不知有個女巫就在窗外徘徊,還決定把她縮成六吋大的小人。忽然之間,原本坐在沙發上,還有她家毛毛在一旁作伴的女人真的只有六吋大了。這個時候,我們的親親寶貝毛毛會怎麼做?
當然,對方通常會開始閃爍其詞,用同樣的一句 「呃......」回答我的問題。
「你這隻愛你的貓會盯著你瞧個四、五秒,或許還會有點困惑,但接下來就會使出右爪狠狠一揮,然後伸出左爪再揮,然後用下巴一頂,你的脊椎就斷了。牠就這樣擺弄你,直到牠吃完晚餐為止。不相信哦?」
「我的貓才不會幹這種事。」
「得了吧你。話說回來,狗在這種情況下又會怎麼做? 請想像一下。真的:請試圖想像一下。狗會做出非常不同的反應。狗一見自己的主人突然變得這麼小,一定會驚慌得嗚嗚直叫,尾巴也會緊張地擺動起來。牠會拚命跑來跑去,努力思考應該怎麼辦才好。換句話說,狗表現出來的行徑,就 跟一個人碰到這種情況時反應差不多。而這就是狗跟貓的差 別— 天差地別,就像狗和蜥蜴之間的差異。」
我為愛貓人士舉出這些假設性情況,也指出貓其他顯而易見的缺點(貓毛到處粘,還有貓砂盆的問題啊老天!),但說到最後,對方通常還是堅稱跟貓同居根本不是什麼邪門歪道的怪事。倒是他們掉頭走人時,大多會因為我一開始提出的這些狀況,而認定我是在無理取鬧。
愛貓愛到喪心病狂了。沒這回事?試著幫助他們解決問題,卻落得遭人反唇相譏的下場。我的話到底有沒有穿透那團團包圍他們頭部的貓咪迷霧,直達他們的腦袋呢?
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過去不可追,重要的是現在。現在,我不會只跟愛貓人士講講道理就作罷。不,既然事關全體人類,我決定要把貓那些「真正」的真相全都公諸於世。因為總得有人跨出這一步,而且說老實話,我也看夠那一再發生於我們生活周遭的事情了。如我先前所言,我個人就在今天,又差點被這群邪惡怪物的一員給解決掉。
我當時正走在台北一條巷子裡,就離我的住處不遠。最近這幾天,我注意到有隻陌生的貓會在附近出沒;每當我出門上班,都會發現牠悄悄溜到停在路邊的車子後方,然後就 開始怒視我。一隻混雜了牛奶糖色和灰白色的小討厭鬼— 他們都管這種貓叫......斑貓?我懶得理牠,只回瞪了牠一 眼。
我應該說明一下:台北的小巷也算交通繁忙的地段,常有人騎著摩托車或速克達路經此處。孩童有時也會在這些巷子裡快速地跑來跑去。大部分的小孩能平安活到現在也算奇蹟一樁了— 不,還沒到這麼令人驚嘆的程度,畢竟仍有少部分的孩童確實因為車禍而丟了性命。
言歸正傳。當時下了班,正要回家的我走在小巷子裡, 接著便有台載著兩名年輕女子的摩托車朝我高速衝來(沒 什麼好擔心的,因為她們應該只會從我身邊飛馳而過)。豈 料這一回,那隻流浪街頭的斑貓竟決定從路邊的車下奮身一 跳,不偏不倚地撲向那兩位年輕女子。
各位覺得騎著這台摩托車的台北女孩會怎麼做?輾過這隻可憐的小貓咪?怎麼可能!她一個急轉,就把摩托車直直轉到我面前來:撞傷路人總比撞傷流浪貓好多了,不是嗎?
我及時跳開,結果一屁股跌坐在地,臉上的眼鏡也飛了出去,那摩托車上的兩個女孩則打滑了差不多十五公尺才停下。
被載的女孩一臉驚慌地跳下摩托車,趕忙跑來探視—那條臭貓。載人的那位給了我一個不置可否的微笑,並說:「抱歉。你還好吧?」
「不,我不好。」我一邊回答,一邊慢慢站起來。「第一,這是條巷子,你騎太快了。第二,照你這種騎法,兩三下就能把我送進醫院。要不是我及時跳開,現在骨頭都斷好幾根了吧。」
「好啦,對不起。你沒事就好。我的意思是,我是看到貓了,但我沒看到你。」
而她這種說法當然是說不通的— 想想我跟那隻貓大小相差多少就知道。可是,你又能指望她可以給你什麼交代?
「貓咪沒事。」另一個女孩說。她氣喘吁吁地跑回來。 我這才看到她頭上那頂 Hello Kitty 安全帽。
「呿!」我噓了一聲,然後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掉頭走人。
講到這裡,各位或許能從中瞧出一種日常性的交通小事 故:被嚇了一跳的貓忽然衝到街上,駕駛見狀馬上緊急轉彎, 然後就撞倒了路人。我卻不是這麼看的。不。因為這種事可不是今天才有。事情的真相很簡單:那隻貓企圖致我於死地。 牠一開始就是奉上級的命令,才會踏進我居住的社區,好伺 機奪取我的性命。是的,我今天發生的這場小小意外說穿了 就是謀殺未遂的案件。這就是為何我總算打定主意要公開手 上那些貓的相關資料。因為事情的真相必要揭露;一定得有 人拆穿牠們的西洋鏡,而且事不宜遲。
貓其實是為了占領地球,才會光臨我們這顆星球的外星 物種生命體。牠們是一種寄生物,但模仿哺乳動物的技術 已經非常成熟— 以便接近我們,這些被牠們催眠的人類宿 主。牠們在占領地球這方面也有階段性的進展。相信牠們很 快就會啟動第三階段的任務。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就連掙扎 的機會都沒有了。
. . . continued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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